每年的繁殖季节,大批绒鸭来冰岛边远地区的农场上产卵,当地居民为它们提供,赶走天敌,作为回报,绒鸭用来铺垫巢穴的绒毛在国际市场上备受青睐,可以卖一个相当不错的价格。这种人和动物和谐互利的合作模式在今天的世界已经非常罕见。
在冰岛西峡湾区的首府冰湾市,一名德的正在比较绒鸭和可卡因。“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就像是哥伦比亚的古柯种植者,”他说,“我们这些采集鸭绒的人,当最终产品出现在东京街头时,我们只得到很少一点报酬。这是世界上最优质的羽绒,而我们把它们装进黑色垃圾袋出口国外。”
俗语说轻如鸿毛,因此很难用语言形容绒鸭绒毛的重量。一般的鸟羽整齐地长在一根梗的两侧,在显微镜下,绒鸭的绒毛长得一片混乱:数不清的绒毛从一个点冒出来,相互纠结,将空气困于其中。从冰岛回家后,我让妻子闭上眼睛伸出手。将一团鸭子大小的羽绒放到她的手中,我问她感到了什么。她回答说,“热。”几个世纪以来,绒鸭毛一直受到维京人、俄罗斯沙皇的青睐,在中世纪甚至可以用于抵交税金。今天,绒鸭绒的购买者都是国际富豪。在冰岛,我听说居住在沙漠中的中东酋长们也盖绒鸭绒制成的被子,在俄罗斯,这种鸭绒被还是贿赂官员的好礼物。
考虑到其原来的主人,绒鸭绒具有轻盈保暖的特性并不难理解。绒鸭是一种肥胖的海鸟,习性上更近似企鹅而不是家鸭。它们大部分时间居住在北极圈内。拜访冰岛海岸,可以看到成千上万的绒鸭在海里觅食。一位当地人告诉我,“绒鸭比猛禽更勇敢,为了幼鸟,能够发动凶猛的反击。”
据贸易机构介绍,多数羽绒都是禽肉行业的副产品。一部分不幸的鸟可能在活着的时候就被拔光羽毛(这种做法据说在中国和匈牙利两个羽绒出口大国比较常见),冰岛提供了另一种更人性的方法。一位冰岛人将一团鸭绒放到我的手里,告诉我这团绒毛原来的主人很可能还活着,并不是被关在某个黑乎乎的里,而是地活在北极圈内的某个地方。
在冰湾市的一家咖啡馆,向我解释了他收获鸭绒的方式。作为职责的一部分,他还经营着一家小型农场,这是岁月留下的传统。即使在今天,当地的生活依然不可预料,尤其是在气候恶劣的时候。大约20年前,西峡湾区的两个村子被雪崩掩埋,34人死亡。是最先抵达现场向幸存者提供安慰的人。
每年6月,约500只绒鸭从海上飞来,拜访的农场。绒鸭很少在野外产卵筑巢,而是选择人类居住地寻求。绒鸭可能在任何地方筑巢:废旧轮胎、走廊,甚至房屋内。“我总是随身带着很多的旗子,在每个巢边插一面旗子,方便寻找,”说,“因为这些鸭子有着很好的掩护色,很容易不小心踩到它们。”
夜晚,绒鸭免受天敌们—海鸥、狐狸和貂—的偷袭。“幸运的是,我在20出头的时候正好喜欢上了射击,”他说,“那是在我开始研究之前。”如果他打瞌睡,狡猾的狐狸可能趁虚而入,饱食一顿鸭子大餐。“这不仅是经济损失;我感觉自己是它们的依靠,不想让它们失望。过去我还干过的工作,有点让自己保持的经验。”
在中世纪,人们认为鹈鹕会啄开自己的,用鲜血喂养幼鸟。这种传说中的行为被认为体现了教所提倡的。在的土地上,绒鸭们同样为了自己的后代而做出,但它的不是鲜血而是羽绒。它啄下自己胸口最柔软的绒毛,铺垫在鸟巢中;接下来28天它一直趴在蛋上,在这个期间,雌鸟可能失去1/3的体重,一些母亲甚至因此饿死。
在幼鸟出壳后,母亲们带着孩子们返回大海,则开始搜集留在鸟巢中的羽绒,这就是他得到的费。“我从不在它们离开前采集绒毛,”他说,“有些农场主喜欢在绒鸭还在筑巢的时候采集一点。我从不打扰它们。如果受到惊吓,它们会跳起来,到处拉屎。”
所描述的情景在冰岛已经持续了几个世纪。自从9世纪挪威人在这里定居就开始采集鸭绒。成千上万只温驯的绒鸭和人类比邻而居的场面曾让早期的欧洲旅行者感到惊叹。1862年,英国人C·W·谢泼德拜访西峡湾一个叫维谷的岛,写下一座农场被绒鸭包围的场面:“土墙和窗户都被鸭子占领,连屋顶上也有鸟巢,风车、土堆、岩石裂缝里都趴着鸭子,它们无处不在。”
环保主义者、经济学家、鸟类学家统统爱上了冰岛人的采绒方式。这种简单和谐的人鸟互助关系有一种难以的魅力。如果采绒者小心绒鸭,来年将会有更多的鸭子前来投奔,赋予他/她更多的羽绒。有时候,这种关系也要受到。不同于先生,有的采绒者无法在羽绒新鲜时采集,在鸟蛋孵化出壳前就从巢里拿走一部分鸭绒,用干草取而代之。正在孵蛋的母亲被打扰当然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但它们很快又会回到自己的巢穴,而且似乎并不记仇,同一批绒鸭会年复一年地光顾同一个农场。
1914年,美国医生兼业余鸟类学家查尔斯·W·唐森德在调查纽和诺瓦斯克夏绒鸭数量减少原因时爱上了冰岛的方式。为洲泛滥的猎鸭行为感到沮丧,他提议建立绒鸭区,采集鸭绒。他在旅行者笔记中读到了冰岛人采集鸭绒的方式,梦想着在美国和海岸建立类似的商业化生态乌托邦。在1914年一份建立绒鸭区中,唐森德写道:“消失的鸟鸣声将再次回归我们的海岸,更棒的是,在实用主义者看来,这些鸟儿提供的蛋和鸭绒将足以支付人类的费。”
我感到好奇的是,冰岛人和绒鸭之间的和谐关系到底有多牢固?人的是否终究会下金蛋的鹅?如果对鸭绒的需求达到犀牛角、熊胆或象牙的水平,绒鸭是否也会因此?冰岛人是否将靠密集养殖增加鸭绒的供应?在冰岛这些的前景似乎还很遥远。当地绒鸭的历史已经有几个世纪。在维谷岛上,我亲眼了一切。我见到一个16岁的男孩。他的家族从19世纪就在这座岛上居住。在他的手臂上,我注意到有几十道海鹦留下的伤疤。都是他在用网兜猎捕这些海鸟时留下的。他能够面不改色地扭断几十只海鹦的脖子,将它们做成盘中餐,但绒鸭是神圣的鸟,不能碰它们一个手指头。男孩的叔叔后来解释说,他们的家庭收入超过1/3来自采集鸭绒。
如果冰岛人和绒鸭的关系真的发生改变,或许源于不同的原因。挪威人也曾在海岸地区收集鸭绒,但上世纪60年代,他们发现了更加赚钱的资源石油,于是纷纷搬离边远的海岸地区。梦到房子着火“绒鸭试图跟着人类搬家,因为人类给它们提供了安全感,”一位采绒者说,“相比凶悍的海鸥,这些鸭宁肯和猫狗为邻。”
冰岛还没有发现石油,但它却拥有丰富的水利和地热资源。正在寻求开发并出口这些清洁能源。正考虑在海底铺设电缆,向苏格兰和欧洲输送电能。可再生能源的未来在冰岛是一个火辣的话题:为了建水电站,已经有的土地被淹没,变成库区。如果冰岛人选择大力开发本国的可再生能源,像挪威出口石油一样出口电力,鸭绒采集可能变成一个过时的传统。
在自然资源的开发周期中,通常,开采是最可恶最具性的阶段。为了赢得发展中国家油田的开采权,石油公司可能要给官员的荷包里塞好处费。为了增加羽绒的生产,养鸭场老板可能觉得从活鸟身上拔毛更有利可图。冰岛的鸭绒采集故事是如此的与众不同。然而,当这些鸭绒进入流通市场后,它又变成了一件普通商品。
前海军军官斯文森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了鸭绒行业。从绒毛采集到制成富豪寡头的床上用品,他参与了其中的所有环节。儿童时代他就在西峡湾区的自家农场上采集鸭绒,后来投资数十万欧元研发鸭绒烘干和清洗机器。斯文森解释说,生产1公斤纯鸭绒需要花费大量工作。要采集60个鸟巢,经过干燥、清洗,去掉泥土、海草和其他杂草。这个过程在上世纪50年代机械化。虽然投入了大量的劳力,冰岛鸭绒的出口加工只是其零售价的一小部分。中间商们,比如日本和欧洲的批发商批量购进干燥清洗后的鸭绒,将它们装进枕头、被子和衣服,销往日本、中国、和俄罗斯。每年,冰岛总计出口约3吨鸭绒,只能换回约300万欧元。但斯文森说,制成衣服等成品后,它的零售价可翻10倍。“鸭绒采集者所得的比例甚至比不上非洲咖啡豆种植者。”
他的话让我想起作家丽贝卡·索尼特2008年发表在《哈泼斯》上的一篇文章。她指出,大约在30年前,冰岛推行渔业私有化,引进了可交易、累积的配额制度。今天,渔业几乎完全被大公司。接着,在2006年,冰岛东部一个边远地区被成水库,修建水电站,为附近的电解铝厂提供电能。这一水电项目造价约20亿美元,主要依靠国际银行贷款。该项目的者认为,这个电站的和经济代价远远超过它创造的几百个工作。
廉价出售的鸭绒似乎是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篇章。当解释冰岛人为什么在鸭绒贸易中被剥削至此时,斯文森说这要从冰岛历史上最大出口商品鱼说起。“丰富的渔场一直是冰岛的重要资源,造就了冰岛的经济观念,既是赐福也是,”他说,“人们习惯了勉强为生的日子;大家都相信,天气总有一天会放晴,到时候又能出海,满载而归。”
爱上冰岛鸭绒采集方式的美国人唐森德并没能成功在建立绒鸭区。1917年,在妻子过世后,他乘坐蒸汽船环游世界,将区计划搁置。今天,在冰岛之外,很少再有其他地方实行野生鸭绒采集。这种根植于冰岛历史的传统似乎很难被复制。
回到冰湾市,告诉我,一个日本电影小组制作了一部关于他的纪录片。连续几周时间,日本人跟着他在农场上到处走,记录下他和他的孩子们小心避开绒鸭采集鸭绒的过程。我们这些外来者的关注似乎让他深感困惑。毕竟,在他看来,这些鸭绒只是收入来源、可以换回餐桌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