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掉的坟头重新隆起,大大小小的棺材铺林立开张;棺材生意兴隆,殡仪馆的烟囱不再冒烟;作为样板的公墓墙壁倒塌种上了麦子,村民“想葬哪儿,就葬哪儿”……如今的周口,已经没有人再提“平坟”两字。(《新京报》4月5日)对于延续千年的丧葬习俗,当年冲锋在前的“他们”什么都没改变;而升斗小民的生活和情感,却被“他们”改变许多。在清明的春绿中遥望一抔抔新土,以四年前的雷厉风行为背景,实在让人不禁唏嘘。
四年前那场惊动全国的平坟运动的缘起,有多种版本流传。一个说法是某领导视察,踌躇志满之时,感觉田间坟头林立极为刺眼、不好看。当地公开的说是“以土地谋发展”,平掉坟头可以使土地连片,就可以机械化、集约化耕种。坦率地说,在华中平原地少人多、耕种方式落后的现实下,这样的说法的确有其道理。当年平坟正盛之时,笔者与几个当地朋友闲聊,他们就表达了类似看法。
但是,不好看的就一定要好看了才行吗?不利于机械化、集约化耕种,就必须想法设法实现吗?而想方设法之“方”之“法”,又究竟在何种条件下,才成其为“方”与“法”?
好的想法,未必一定对应着好的结局;在某些人看来完全有利、有益之事,在另一些人眼中,则很可能完全无利、无益。就丧葬习俗来说,最主要的并不全然关涉思想观念是落后还是进步,即便一定要以落后和进步视之,那也是思想和观念如何在一定条件下逐步演进。所谓的“弯道超车”,终究要考虑是否有超车的资本。
平心而论,我不认为田间坟头林立就好看,同样不认为一家一户的单干就比机械化集约化耕种更好。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所有的东西都有其外部性。不好看以及不利于机械化集约化,姑且算是某种负外部性吧。香港吉野门关键问题在于,如何解决这种负外部性?按照主流经济学的观点,干预是解决负外部性的标准动作。
平坟,假如以经济学视角来看,无疑是主流经济学在行政干预上的实践。可是,所谓的外部性,并不必然意味着行政干预就具有天然的正当性。一个女孩子长得漂亮当然令人赏心悦目,但也有可能影响司机的注意力引起交通事故,对于这种负外部性,有理由要求行政干预吗?
可是,如果用科斯的产权理论视之,将农民在自家田地里起坟视为人家的产权范畴,对于“以土地谋发展”乃至对于所谓的“好看”,就可能会有截然不同的解决办法。当然,既然承认是产权,在价格谈判上可能会旷日持久、久拖不决。但正如对宏观经济调控的不同做法,快刀斩乱麻式的强刺激,见效甚快却后患无穷;而市场规律的因势利导,忍一时之痛却会从根本上解决困境。
以经济学视角来看待周口平坟有些过于书生气。但本质而言,平坟之所以弄成目前这种结局,说好听的是以一种良好的初衷希望达至所谓的良好结果;说难听的,则不过是对的。平坟的结局对于现实当然可以视为一种隐喻,不知为施政者能否从中得到一些教训?有人从中大约看出了不同行政模式的不同结果。(徐 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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