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会想,山地草原为什么多钟形花,钟形花的结构注定了花朵们无法盛开,永远是这么的含蓄、清秀、温婉,所谓的小家碧玉,所谓的江南闺秀,我要说的正是新疆党参。
像漫天极细极微的水滴,将尖锐、明亮、的阳光漫散成天地之间的柔情与柔光,漫际的青色空中草原,将碧空切去一片,长长的杂花草坡微风过处闪着粼粼波光,穿过漫长时光一眼看到的,永远是新疆党参淡蓝色的花朵和鼓鼓囊囊的小花苞。
这是北疆山地草原常见的野花,简单精致,有着不容忽视的低调内敛。即使盛开依然是浅浅的蓝色,比勿忘我的颜色还要浅淡,从花瓣底部生出丝丝辐射状的深一点的蓝色纹脉,它显然深谙条纹的魅力。
淡绿色的萼片像五只短翅膀,用力地伸直平展,也许用力过猛甚至反卷起来——看起来,花朵也有想飞的梦想。新疆党参的花苞更是异常可爱,饱满的样子像刚刚坐果的瓜茄,淡蓝色里沁着隐约的青色,也是一样的垂着头,幼稚的花萼只伸开一点点,着实可爱。满山坡的浅蓝色钟形花,在山谷的微风中摇动,那么一枝一朵,淡淡的微蓝色,一点点的动心,如同手心里的一片雪花,于瞬间化作一点露水。
如果你把新疆党参的铃铛花翻过来看,会吃惊地发现,花朵的内心,花瓣沿花蕊底部的一圈,有着两圈深紫色斑纹组成的图案,像人工印染的艾德莱丝绸的花纹。铃铛的底部是像深橙色海星一样的钝五星形,这瑰丽华美的花纹,围绕着深橙色的五星形,花柱拱出白色的似圆又不很圆的柱头,纤细的花雄托出的花药。真是难以想象,这繁复艳丽的花心竟然深藏在这样外表温雅含蓄的花朵里。
我忍不住俗气地想,这大概就是,每一位气质佳人都有一颗锦绣驿动的心灵。嗯,所谓的闷骚吧。千枝万朵的党参花,它们愿意把最浓艳的心灵,对着大地敞开,对着青色草原倾述。而用淡泊的外表,面对天空,面对风,面对我。
新疆党参属于桔梗科植物,桔梗科植物多蓝紫色花,桔梗、沙参、新疆风铃草、聚花风铃草都有着鲜艳的蓝紫色花,而独新疆党参属于清淡款。它们的叶子更加不起眼,如果不是因为一整个夏天都开着花,即使漫山长着无数新疆党参,恐怕我也不会看出来,就是卵圆形互生的小叶子,在开花时举出长长的花梗,迫不及待地伸出自己淡色的小灯笼,像萤火虫一样草原。
一般作为入药的党参,是藤本,会在攀援向上的过程中开出自己绿色的、毫不起眼的花朵。而新疆党参是直立型,没有曲折攀附,花朵也要优雅美丽得多。据说新疆党参根茎肥硕粗壮,药用功效与通常作为药用的藤本党参雷同,可是,我见过无数朵它们的花朵,却从来不曾想过挖开根茎来看一看,再顺手带些回家炖鸡汤泡补酒,医治下自己个儿气虚血亏、日益衰老的身体。
不!我从不想用它们来修补自己身体的荒芜。我只愿它们在山坡上温柔地盛开,然后凋谢、结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当微风吹过,山地草原上荡开微蓝色的涟漪,轻轻撞击我的心房。
朱凤鸣:70后,新疆克拉玛依人。人生旅途者,热爱孩子,热爱植物,业余读书,业余思考。愿意用一双眼睛,看遍天山南北最美的植物,窥视自然的秘密。码散文、编童话、写评论,文章曾经发表于《海外版》《经济日报》《散文百家》《西部》《地火》《石油文学》《延安文学》《新疆日报》《新疆人文地理》《格调》等报刊。系新疆作协会员、中石油作协会员,克拉玛依市作协常务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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