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上大学,我家祖祖辈辈务农,就连中小学,也没有人上过。我是我家世世代代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在我们上千户的大村子里也是独一无二的,空前的。我由衷地高兴,感到无比自豪。
在上大学之前,我一直是在农村生活,就是上中学也是在距离老家七十多里地以外的一个县城——安国一中。现在,我到了大城市,到了全国人民都向往的首都,这简直是“一步登天”了。
1960年9月1日来学校报到。晚上到达学校以后,教育系负责接待的老师和高年级同学对我们这些新生倒是都很热情。但进入学生宿舍,个个都是新面孔,互不相识,这使我有点儿紧张,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刚入学时,我们是八个同学一个宿舍。那个时候,都是穷学生,谁也没有多少行李。不像现在的大学生,不论,也不论是城市还农村来的,谁的行李也不少,上个大学大包小包的,全家人背着、扛着护送到学校,就像是举家搬迁。
那个年代,同学们都很朴实、厚道、单纯,同宿舍的同学关系不错,互相尊重、爱护,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很快就处得像兄弟,从未发生过什么矛盾和冲突,更没有发生谁排挤谁,谁谁的现象。
在班里,我是年龄最小的,是小弟弟。因为我高中只上了两年就考上了大学。大家都很爱护我,没有人过我。上小学、中学时都有人恃强凌弱,仗势过我。我父亲早逝,没有依靠,身体孱弱,个子瘦小,胆子也小,我无力跟他们抗衡,只好,,忍气吞声。
我们同一宿舍的同学相互认识以后,都觉得还是很亲切的。但我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举目无亲,躺在床上就想家,想我的爷爷、奶奶、母亲、妹妹、弟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也从来没有住过楼房,觉得很新鲜。宿舍是双层床,我年龄小,身子轻便,就主动住在了床的上层。
床倒是很舒服,可第一个离开家的晚上,我失眠了。睁着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翻过来,倒过去,怎么也睡不着。困得实在不行了,熬不住了,就在昏昏入睡的时候,只听别的宿舍的关门声,那是有同学起床了。“砰砰”的响声,震得我心烦意乱。你越是睡不着,它就越响,闹得我心里烦透了。好不容易,快到天亮的时候,我才眯眯乎乎地睡了一会儿。
我四处张望,目不暇给,看着哪儿哪儿都觉得新鲜。校园里到处都是高楼,甬道的两旁林荫茂密,还栽种了好多花,鲜花盛开,五颜六色,繁花似锦,学校就像个大公园。
大大的操场,一眼都望不到边,操场上老同学都在锻炼身体,跑步的,打篮球的,踢足球的,玩单双杠的……个个生龙活虎,龙腾虎跃,热气腾腾,充满青春活力。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大学,好大啊!我读书的中学是在县城,本来就觉得不小了,这大学要比十个中学还要大!
从今天起,我要在这所大公园似的学校里生活、学习五年,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事实上,我已经真的进入了,过去的美梦,今天终于变成现实了。
我们教育系有三个专业:一个是心理专业,一个是学前教育专业,一个是学校教育专业。前两个专业的学制是四年,唯有学校教育专业学制为五年。我报了学校教育专业。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叫什么?忘记了。哦,想起来了,叫吴庚,是一位很漂亮、和蔼可亲的年轻老师,就像我们同学的大姐姐。
入校之前,还没有分配专业。入学后,分专业的时候,老师要同学们自己填报志愿,我喜欢小孩子,想毕业之后到幼儿园当个教师,就按照自己的意愿填报了“学前专业”几个大字。
老师发现之后,微笑着告诉我说:“学前专业”是专招女生,是清一色的女生,人家是“娘子军”,从来没有男生进入那个专业,男生不能报学前专业。
我一个大男生填报学前专业,挤进“娘子军”队伍的事,一下子在年级里成了大家传说的笑话。全系同学上公共课的时候,学前专业的女生都拿我起哄,闹得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我们学校教育专业这个班共34个学生,除了应届高中毕业生以外,还有一些“调干生”,也就是已经参加工作的干部被保送上大学的。我们班有四五个调干生,我们的上一届更多,一个班有二三十个,应届高中毕业生占少数,调干生占大多数。
我们班这些高中应届毕业生的年龄,一般在20岁以上,那些“调干生”年龄就很大了,有的30多岁,有的都快到40岁了。调干生都已经结婚有了孩子,孩子小的上小学,自天津法院系统的田玉才,入学时就有了一个小儿子田苗;我们同宿舍的刘连枝,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了,孩子大的都上中学了。来自四川的、我们班所有人的大姐黎元锦,已经是的中年妇女,她的女儿已经是高中学生了,比我小不了几岁。
同学中的高中应届毕业生,年龄比我们一般同学也大一些,在上中等师范时就结婚了,自湖南的女生何凤娇,她的丈夫是她上中等师范学校的老师。
我们班还有三个维吾尔族的学生,一个叫阿布力孜,乌鲁木齐的;一个叫买买提。艾则孜的,是喀什的;还有一个是女生,叫莎尼亚,伊利那边的。他们是在民族学院学好汉语后转过来的。维吾尔族的男生都是高鼻梁深眼窝,满脸黑乎乎的大胡子,弄不清他们的年龄究竟有多大,问他们也不说,年龄保密是维族的习俗?不得而知。相处五年,一直到毕业还是个迷。毕业分手五十年后,去年暑假我到新疆,在乌鲁木齐见到我大学的室友阿布力孜,才知道他是1939年生人,比我大两岁。
我进入大学时是19岁,在我们班里,甚至在我们系的整个年级,我都是年龄最小的,只有我一个人的年龄在二十岁以下。大家都亲切地叫我“小弟弟”。
大学的课程开设得很多,算起来,五年内总共有十八门必修课程,还有选修课。上课使用的教科书,除了中国教育史和中国党史使用的是中国的,其他的专业课程基本上都是前苏联的教材。整个是“全盘苏化”。
我学习很用功,刻苦努力,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动力。脑子又好使,几乎所有课程都学得很好,每次考试都是4分或5分。只有外语(俄语)学得不是太好,因为在中学基础没有打好,信心也不足,有点儿自己,我定的标准是能得3、4分,及格就足够了。
每个学期末了,都要进行期末考试。每学期末考试三门课程,年年如此。我们的考试是很紧张的,大家都拼命争取好的分数。
我当然也不例外,每次期末复习时,我经常开夜车。把人都累瘦了,考试结束,每次都要掉下十来斤体重;放假回家休养生息,休息一个月,体重又渐渐恢复起来。年年这样循环往复。
所谓“复习”,说白了,就是背讲义。我们编了一个顺口溜:“上课记笔记,下课对笔记,复习背笔记,考完丢笔记。”考试一结束,就把学的东西,圆封不动地一股脑地还给了老师,一点儿也不留。
在大学四年级时,学校开设了中文写作课程,是由中文系的一位瘦瘦的女老师给我们班上课。她教得很好,我也最喜欢这门课。在课上,经常进行写作,我很喜欢这门课,喜欢写作文。
有一次,我写了一篇怀念我爷爷的文章,老师看了,很是赏识,也很。在课堂上,老师要我当全班同学的面朗读我的文章,受到同学们的好评。
教育系开设的课,几乎门门我都喜欢。特别是中国古代教育史和儿童心理学,这都是主要的专业课。教我们《中国古代教育史》的老师是毛礼锐教授,这教材是毛先生撰写的,是教育部指定的全国高校文科通用教材。《儿童心理学》是由朱智贤教授教,教材也是他编写的,也是教育部指定的全国高校文科通用教材。
我们的授课老师编写的教材作为全国高校通用文科教材,充分表明我们的授课老师是全国高校一流的教师。编写全国高校文科通用教材的老师亲自给我们上课,我们学生感到非常幸运,自豪。
我终于明白了,学校之所以称之为“大学”,不仅仅是因为学校校园面积大,也不是因为学校有大楼,藏书丰富。而根本原因是学校有“大师”,“大学者,大师也。”学校有在学问上造诣很深,为学术界所的知名教师。
除了学好必修课以外,我在课余时间,读了很多的课外书。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理想、追求,对自己的未来也没有什么设计;但觉得艺不压身啊,多读点儿书终究是不吃亏的,迟早总会有用处。
学校的图书馆与学校的办公大楼遥遥相对,也是一座八层高的大楼,很大,藏书很多很多。哦,我明白了,为什么叫“大学”,不仅仅是因为校园的面积大,更因为这学校的学问大,才称之为“大学”!
图书馆各个学科的书都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那真是知识的海洋啊!我从未见过那么大的图书馆,也没见过那么多的图书,图书馆对我来说就好像是一座知识的“宝库”,一直在吸引着我。
我经常到图书馆上自习,那里好,读书学习氛围浓厚,不好好读书都感到不好意思。平时没课的时候,总去开架书库浏览,就是看看图书的名字,就是翻翻图书目录,也有收获。
由于我经常借书,爱惜图书,书得好,守信用,能按时还书,图书馆的老师们都认识我。不管我要借什么书,不管有多么难找,他们都,到有八层高的书库寻找。我很感谢他们。
围绕着学的专业课,借阅了很多有关的图书。除此以外,还读了很多教育专业以外的书,哲学、历史、、经济、美学、社会学、人类学、文化学等都涉猎过,就连《圣经》我都仔细地读过。
图书馆有很多书自上架以后,从来没有人借阅过,图书后边的借阅者栏目中只有我“心”一个读者的名字。就这样,大大地开阔了我知识眼界,无意中做了深厚的知识积累。
大学时代读过的书,虽然并没有记住多少内容,但我毕竟接触过,那些书里都有什么内容,还是留下了印象。后来,我专门从事理论研究的时候,需要查资料,我至少知道到哪里去查阅。就如《学记》中所说,能做到“左右逢源”,其本义就是思考到了哪里,都能遇到知识的源泉。
由于大学时代读书多,接触书的面很广,有了一定的知识积累,对我现在从事家庭教育理论研究有很大的好处。三十多年的理论研究生涯中,我发表了三千篇文章,出版了五十多种书,一些年轻人很惊讶,说:“赵老师,您怎么写东西那么快,那么多呀?”
我说,这跟我在大学时代的知识积累有直接的关系。做学问,要渐渐积累知识,不能搞突击,要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苏轼曾经说过:“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做学问是一个“博观约取”“厚积薄发”的过程,临时抱佛脚搞突击不成。
就是说,读书不能太功利,要把眼光放长远,尽量多积累,做充分准备,才能取其精华,为我所用,免得到时候为“书到用时方恨少”而遗憾。
上大学期间,因为家里没有劳动力,只有母亲一过冬的个妇女参加劳动,挣工分,我家的生活很困难。学校给我发了助学金,还发给了我一件过冬的棉袄,要不我很难度过寒冷的冬天。
上大学期间,正是我们国家遇到了三年自然灾害的时期,城市里的居民,口粮是定量供应的。不同的学生粮食定量不一样,比如男生就比女生的口粮定量要多几斤。男生一般是30斤,女生是25斤左右。
那时,不只是口粮少,还没有新鲜蔬菜,经常吃从外地运到的腌菜。那腌菜很脏,泥沙很多,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腌制的,就像垃圾一样。同学们经常要被叫到食堂用搓板揉搓、洗涮,要用自来水冲洗很多遍才能食用。学校的伙食清淡得很,很少能有肉吃,肚子里没有,根本吃不饱。
在学校食堂用餐不是直接使用粮票,而是每个学生发一个用餐卡,上边印上学生的口粮定量,吃几两就由食堂卖饭的大师傅给划几两。
绝大多数同学还是经得住了肌饿的严峻的,规规矩矩地使用自己的饭卡。但也有经不住的学生,有的偷窃别人的用餐卡,有的擅自涂改自己的用餐卡。就因为这个原因,有的学生受到了学校的处分,极个别的被学籍。民间有“为嘴伤身”的说法。为了嘴,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很可惜。
在大学期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又是班里的文体班长,喜欢文艺和体育运动,几乎每天早晨都要进行长跑,下午要打篮球,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锻炼,就是冬天下了大雪也不间断,消耗热量很大。
人们不是都说:“半大小子,吃死。”那点儿粮食根本不够吃,肚子经常处于肌饿状态。每天最盼望的事就是吃饭,一下课,同学们就跟一群饿狼似的,迫不及待地奔向学生食堂。
有时候饿得实在是钉不住了,就想买一点吃的零食。我家里穷,哪里有零花钱呢?要买零食,也买不起价钱贵的。
有一次,我和我的同班同学靳希彬饿得实在受不了了,俩人就到学校东北角的社,花了一毛钱买了一书包的西红柿,怎么也得七八斤吧。那时候的钱很毛,东西不值钱,便宜得很。我们两个人,没有回到宿舍,就在学校四合院外西楼的西侧,席地而坐,连洗都没有来得及洗,在衣服上擦一撒就狼吞虎咽,一口气把整整一书包的西红柿吃光了。
就是这样,我们许多同学都了,我也是其中的一个。那感觉就是无精打采,浑身无力,那腿上、脸上用手一摁一个坑。根据学校的,凡是的学生,都免了体育课,让我们每天就像女人“坐月子”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休息。
在自然灾害期间,我们学生的伙食标准,每月是11元多。自然灾害过后,国家给我们大学生的伙食涨了,每月14元多。那个时候就不算少了,还能三天两头吃上点儿肉。学生都心满意足。真是知足者常乐啊!
每年寒暑假,我都要回家。为的看看我的爷爷、奶奶和母亲,时间长了不见,我很想念他们,看他们是怎么生活的。同时,我也是要回家帮母亲干些活计。平时我在学校,不能帮母亲的忙,全靠她一个妇家干活,够辛苦的了。我心疼我的娘,放假回家,能帮她一点是一点的。
当时的火车票的价钱很低,从到才两元六毛钱。到了,再花几毛钱乘公共汽车到蠡县县城。然后步行18里地回家。
1961年,放暑假我回家,到了。正好我弟弟应征入伍,到参军。我的爷爷很有远见,在我们小时候,就曾预见说:
爷爷是根据我们兄弟俩的不同性格判定的。的确,我们俩的性格有很大的差异:我身体单薄柔弱,性格比较内向,稳重,能,喜欢读书;我弟弟身体好,有力气,能干活儿,性格比较外向,不大喜欢读书,好打架。也许我爷爷就是根据这些不同的表现做出这样的预测的。
我们兄弟二人的发展,还真的让我爷爷给猜中了,我考上了大学,成为读书人;我弟弟当了兵,很快就当了尉官。一个“文官”,一个“武官”。一文一武,文武双全。
在此之前,弟弟在的化学纤维厂当工人,那是引进的设备,在国内是建得比较早的化学纤维厂。他参军的那年他刚刚16岁。他是14岁的时候当工人的,用现在的话说,他还未到成年人,属于童工。那个时候,还没有未成年人保,录用未成年人也不违法。不管怎么样,能当个工人,在那时候还是许多农民子弟特别向往的,求之不得的。
他刚到工厂的时候是学徒工,每月的生活费才几元钱,后来涨到十几元钱。钱是不多,但毕竟有了工资收入,减轻了我母亲的负担。
他刚当工人的时候,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没有粮食吃,上顿下顿老是吃水萝卜,他在厂里根本吃不饱。离家又很远,家里也不能给他补贴。
听我母亲说,1960年,弟弟过年回家时,晚上服睡觉,我母亲一看,弟弟的身上很瘦,那腿上也没肉,瘦得都滴里搭拉的,完全就是。母亲心疼儿子,伤心地掉了眼泪,一夜没合眼。就是这样,可也不能把弟弟给叫回家,那毕竟是工厂,将来会有发展的。
但弟弟入伍时,母亲也没有到送小儿子。尽管从我们家到也就是一百里地的距离,乘长途汽车也花不了几个钱。但那几个钱家里还是没有,只好让弟弟一个人离开到当兵。
弟弟先到了新兵连,他们的驻地是在西郊一个叫沙窝的地方。暑假过后,开学了,我一到就去新兵连看望了弟弟。
我惊讶地发现,弟弟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那小脸胖乎乎的,红扑扑的,就像是吹喇叭的,都鼓了起来。弟弟的个子比我高,肩膀宽,小胸脯挺了起来,一派威武雄壮的气势。我很高兴,赶紧给在老家等消息的母亲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我见到弟弟的情景,让母亲放心,高兴。
在新兵连训练了一个月,他们就去了大兴县的安定附近的一个村庄。后来,我到那里看望过弟弟。再往后,弟弟所在的部队是中央警卫团,驻扎在民族宫,在一些中央单位执勤站岗。不久升为军官。
那个时候管得非常严格,不允许做买卖,说做买卖是搞“资本主义”。但母亲要供给我上学,得想办法挣钱。
母亲在家是种地的,用我们老家人话说,就是“在土里刨食儿”,哪能挣得了钱?我们当地盛产棉花,有织小土布的传统。棉花用土纺车纺成线,使用那种很落后的织布机,完全是手工操作织成窄幅布。那小土布织得很好,农民穿着干农活很适合,耐磨,结实,又很便宜。我小时候就是穿的这种布做的衣服。在三年自然灾害那些年,我们那里有很多农民出去,到全国各地卖那种小土布。
不过,出门卖布的一般都是“老爷儿们”,妇女基本没有去的。因为出去的时候,要经过很多次的检查,上汽车要检查,上火车还要检查。为逃避检查,要东躲。下了汽车、火车,还要步行很远的;而且,白天不能走,只能走夜。要是被查了,携带的小土布就要被。一般情况,要去到很远的地方,还不能到大中小城市,只能到那些偏远的山区或特别落后的地方,人生地不熟,两眼一,很。
那时候,还没有集市,要走街串户,挨家挨户去兜售。因为赚不了多少钱,晚上也舍不得花钱住正儿八经的旅馆,不是睡在火车站、汽车站,就是借宿在农民家里。因此,一般都是大老爷儿们去卖布,妇女是不敢去做这种买卖的。
我的母亲与别人不一样。我们家里没有男劳力,母亲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手。我在读书,我弟弟在当兵。我上学需要花钱,家里没有人能挣钱。为了省下家里的那点粮食,我母亲舍不得吃,就到别的村子去讨饭。我的爷爷奶奶,那时候都已经80多岁了,他们不能出去讨饭。母亲讨饭还要供养我的爷爷奶奶。她到过很多的地方,有时候要到离家60多里的地方去要饭。因为离我们家太近了,大家都那么穷,根本要不到吃的。
讨饭,只能解决吃饭的问题,我上学要花钱的问题,还是解决不了。没有别的办法,我的母亲就把自己当男人使,和我们村的年轻人一起搭伴倒卖小土布。
1962年,我的母亲第一次到看望她的两个儿子。母亲并不是特地到看望她的儿子,母亲平时肯定实在想念在的两个儿子。虽然距离很近,但她不可能特意来看望两个儿子。因为要花钱,她没有这种闲钱。
母亲的到来,使我感到很吃惊。我和弟弟陪母亲到、故宫、北海转了转,让母亲开开眼界。还在前留影做纪念。
据母亲说,她是跟我们村人一起到山西的大同、浑原一带倒卖小土布。这些地方,后来我都去过,那里离平型关不远,很荒凉,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山。
他们出发的时候,不能把货物公开扛在身上,要隐藏起来。怎么掩藏?他们把小土布紧紧地裹在腰里和两条腿上,然后穿上衣服,把自己的打扮得很臃肿,为的是逃避检查。
他们去山西卖小土布的时候,正值夏天,是九月份,天气还很热。大夏天,天气那样热,把厚厚的小土布捆在身上,你说得有多么热。
这一上,他们舍不得花钱在饭馆里吃点什么东西,是自己随身带了一些干粮,饿了,就就着山边的泉水吃几口,然后接着继续赶。为了避免身上货物被查扣,他们只能“昼伏夜出”,白天找个地方休息,晚上才敢走家串户。
母亲说,他们怕被查扣,不敢正正地走那大道,专挑那些人烟稀少的崎岖山走。那小修在山腰,一边是高高的山坡,一边就是哗哗流淌的河流。要是白天走还可以,比较安全;但白天不能走,也不敢走,只好在漆黑的夜里行走。母亲心有余悸地对我们哥俩说:
“想起来还真的很后怕,那上非常,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掉如那万丈深渊。要是真的出了事故,你们哥俩连母亲的尸体都找不到。”
我听母亲这么说,非常难过,也特别后怕,很怕出什么事。我们从小就没有了父亲,家里就剩母亲了,母亲是我们唯一的依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故,我们兄弟会后悔一辈子的。
“娘,我不上学了。我不让您再为我上学去冒这么大的风险。我回家,帮您干活儿。我长大了,现在什么活儿也能干!”
“以后,我再也不去倒卖这小土布了。咱们村的孩子,就数你有出息,就你考上了大学。这大学,你还得给我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娘再想别的办法,一定要供给你上完这大学!”
先不说对得起别人,我首先要对得起我的母亲。母亲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供我读书,我不能没,不能让母亲失望,不能让母亲冒着生命的辛劳付之东流。
当初毕业分配时,学校是要把我留下来在大学当教中文的老师。后来,我们学校的一附中到师大来要毕业生,说需要一个年轻一点儿的毕业生,准备做学校的团委。我毕业那年是24岁,在我们教育系所有应届毕业生中数我最年轻,学校就把我推荐给了一附中。我愉快地接受了分配。
在附中,我先是做少先队总员,兼任班主任,年级组长,后又做学校的团委。1973年,我32岁时,被选为学校的党总支,主持学校的工作。
在当了八年附中的,工作十五年之后,1980年,我39岁的时候离开附中,被调回师大教育科学研究所,从事家庭教育理论研究至今。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