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归茶：盏中香雾浮龙涎
李韬
去云南鹤庆出差，过昆明，急匆匆的去拜访王迎新老师。迎新老师是我很欣赏的茶人，家学渊源，本身又是画家，且熟悉茶山，是位很难得的具有美学造诣的茶人。
去了她的“一水间”茶工作室，刚刚从大理苍山办完游学茶会归来，迎新略显疲倦，不过茶室的安静雅致，加上她热情浅笑，却是让人舒心放松的。茶人相见，总是会泡茶的，当天泡了两款，我还都算熟悉，但第一款仍然让我惊艳。我不太肯定，但是从茶的大体感受上来说应该是临沧茶区的生普洱。干脆就直接问了，迎新说，是昔归的茶。
却和我以前喝过的昔归又有不同。昔归是个村子，因为是傣族语的记音，因而历史上也曾写为“锡规”。“锡”是“搓”的意思，“规”是“麻绳”的意思，所以锡规历史上是个擅长于搓制麻绳的村子。这个村子位于澜沧江西岸的一段山坡地，也种植茶树，在清末开始有茶名，名字也写成了“昔归”。虽然音不变，感觉却完全变了。
我是一个比较容易陷入文字障里的人，第一次见这两个字，就着魔了。往昔如归，虽然明知过去已过去，未来还未来，然而如果昔日的美好回到最初的本相，那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事！再加上，脑海里又浮现出以前吴越王钱俶写下的情到浓时质朴如初的优美文字：“陌上花开，君可缓缓归矣”，我对昔归茶确实已经有非常喜爱的先期印象。
现今的昔归，属于临沧茶区。临沧茶区下面又有三个知名的产茶地域——邦东、永德和勐库。永德有著名的忙肺和梅子箐古茶园，勐库有著名的冰岛茶和双江大雪山茶；而邦东有昔归和忙麓山。按照现有的区划，昔归村管忙麓山，而又属于邦东，邦东归属临沧。目前的昔归古茶树，普遍树龄200年左右，生长海拔并不高，大部分在500-700米左右。
然而没有人可以小看昔归茶，昔归茶产量并不大，且只采春秋两季，茶树生长力很强，所以茶性甚佳。我以前喝的昔归茶，香气高扬，韵如兰花，汤色皎然，月华泻地。茶汤倒是像班章的感觉一般，虽没那么霸气，可是苦底明显，回味持久。水格外细腻，涩感微而不显。这茶还真是配这个名字啊，原来盼归就是这般的苦，却也这般的久久心绪难平、深情如水。
这次迎新泡的昔归，香先于水，然而品饮前有，品饮中有，品饮后也有，尤其是杯底香，连绵不绝，如同掺了百花之味又用龙涎香定了的鹅蛋香粉。但又不是脂粉气，是龙涎香那种海空磅礴却又轻雾纱笼的香气。才喝不久，口腔两侧就觉得茶气纵横，回甘绵密。昔归茶茶气强烈而又汤感柔顺，因为茶气强烈而留香持久，因为汤感柔顺故水细腻，这种神奇的平衡统一，是在昔归茶中才难得一见的。
当日的昆明，下着小雨，茶室外是一颗小红枫，几杆翠竹，还有三两棵茶花和一株小小的茶树，细密的雨丝从这些枝叶上穿过，润泽几盆特意栽过的青苔。室内沉香的味道还没有散，又有古琴似有若无的音声，茶香就从匀杯里、茶壶中散发出来，落在那些潮汕风炉、青瓷茶仓、山石木芝上，穿透了我的心，静默忘言。
李韬，美食作家，茶人。藏传佛